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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5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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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5 章

他不高興了。

雲晴心裏有些慌張,一時站在那兒沒有動。

桃夭察覺到不對,忙走到自家兄長跟前,笑瞇瞇地叫了一聲“哥哥回來了”。

許鳳洲面色和緩些,“怎跑到這兒來,可是累了?”

她無精打采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
許鳳洲溫聲道:“先進去,我待會兒過去。”

桃夭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雲晴,隨著婢女入了園子。

許鳳洲望向雲晴,眉頭緊蹙。

雲晴被他看得都害怕了,小聲問:“公子,怎今日,回來,這樣早?”

許鳳洲沒有回答,反問:“不是叫你莫要亂跑?”

昨晚,柳嬤嬤原本叫她今日過去宴會幫忙,被他攔下來。

他說她只需要服侍他一個,不許去前頭。

雲晴只好將秋霜拜托自己尋小小姐一事同他說了一遍。

許鳳洲聽完沈默片刻,道:“你先回去,以後莫要亂跑。”

雲晴應了一聲“好”,“我燉了——”話音未落,他人已經入了園。

“湯……”

雲晴心中很是失落,擡腳朝廚房走去。

一路上,她都在猜測許鳳洲方才為何不高興。

小英一見她回來,高興得很。

雲晴心裏的煩悶減輕不少,一門心思地同她說起了藥膳。

這一上午,小英圍著她轉來轉去,幫著打下手。

她年紀小,話十分多。

雲晴也不覺得她吵,心裏高興得很。

待湯燉好,她算著宴會應該也快結束,隨便吃了兩口飯,在小英不舍的眼神裏,端著湯匆匆離開。

*

花園裏。

許鳳洲正漫不經心地吃著茶。

他今日著了一件紫色翻領袍杉,愈發襯得一張臉面白若玉,天然上翹的嘴角微微上揚,神情似笑非笑,怎麽瞧都是一位風流蘊藉的翩翩貴公子,看得園子裏一眾貴女臉紅心跳。

實則他心裏對這樣的宴會不耐煩到極點。

一群女子聚在一塊嘰嘰喳喳,吵得人腦仁疼。

他不知怎的突然想起雲晴來。

她大多數都很安靜,心裏想什麽就直接說了,不像眼前的這群貴女,明明很想要同他說話,卻非要假裝矜持的模樣。

而他還要裝作看不出,拿出君子風度來應付她們。

好不容易忍到宴會結束,他極有風度地將所有貴女送出府外,這才領著桃夭去了自己的書房。

剛坐下,他原形畢露地輕“嘖”一聲,“吵死了!”

桃夭有些疑惑,“哥哥方才,是在相親嗎?”

許鳳洲不置可否,順手從書櫃底層抽出一本書。

正是雲晴上回看的那本醫書。

許鳳洲隨意翻了兩頁,嘴角微微上揚。

還真是笨得很,藏東西都不會藏。

桃夭眼神裏流露出擔憂,“若是哥哥成婚,那雲晴姐姐怎麽辦?”

“什麽怎麽辦?”許鳳洲順手將那本書放在自己專門存放重要信件的櫃子裏,隨口道:“待我成婚後,擡作妾室便可。”

桃夭正欲說話,往他身後看了一眼,“雲晴姐姐來了!”

許鳳洲回頭,果然瞧見雲晴提著一個八寶食盒出現在門口。

外頭日頭有些大,她本就瓷白的一張臉幾乎與雪融為一色,一對黑漆漆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他,濕漉漉地,就跟哭了似的。

許鳳洲抿著唇,下頜崩得很緊,就連妹妹走了都不沒註意。

雲晴見小小姐走遠,這才拎著食盒入內。

一打開蓋子。

一股子誘人的雞湯香味彌漫開來。

許鳳洲聞著味有些餓了,掃了一眼那湯盅。

清亮的雞湯上頭浮著紅棗與枸杞,讓人看著就食指大動。

他這才想起今早出門前,她曾說過要燉些藥膳給他暖胃。

他一時又想起她昨夜為照顧自己,幾乎一夜沒睡,熬得眼睛都紅了,一顆冷硬的心不免有些動容。

若是她真鬧起來,那他就多許她些錢財。

畢竟,他已經用慣她。

誰知她只是把手放在他胃部,擡起滿是憂色的澄澈眼眸,“還疼嗎?”

許鳳洲不自覺地松了一口氣,把她抱坐在腿上,神情慵懶,“餓疼了。餵我。”

雲晴淺淺一笑,勺了一勺雞湯吹涼,餵到她嘴邊,小聲抱怨,“公子下回莫要吃那麽多酒。”

許鳳洲“嗯”了一聲,張嘴吞了下去。

一盅雞湯吃得幹幹凈凈。

雲晴一邊拿帕子替他擦嘴,一邊好奇地問起宴會之事。

許鳳洲心不在焉地應和著,輕吻著她白嫩的臉頰,說不出的舒心。

他眼睫生得極長,刺得她臉頰有些癢。

雲晴伸手去推他的臉,反被他捉住兩只手背到身後去。

他故意用眼睛去蹭她的脖頸。

雲晴被他逗得“咯咯”笑起來,討饒,“阿耶,癢!”

“又瞎叫!”

許鳳洲在她唇上咬了一口,溫聲道:“明日我要帶妹妹去大慈恩寺還願,可想去?”

雲晴一聽可出府,哪有不答應的道理,高興得不得了,“許二叔,真好!”

許鳳洲挑眉,“光是嘴上覺得我好?”

雲晴圈著他的脖頸,羞澀地在他嘴上親了一下。

許鳳洲在她離開前,一把捏住她的下頜,含住她的唇瓣輕輕吸吮。

原本只是淺嘗則止,誰知親著親著便有些忍不住,將她壓在書案上。

她忙制止,雙頰緋紅,眼睫顫得厲害,“不,不要了。”

自他回來後,她總也起不來床,秋霜都笑話她了。

他撥弄著她腳踝上叮當作響的金鈴,“不許不要,不然明日也讓你下不去床……”

雲晴真怕他會這麽做,偏過緋紅的臉頰,任由他為所欲為。

他卻不許她偏過去,捏住她的下頜,讓她看著自己是如何要她。

一直折騰到暮色四合,許鳳洲才放過她。

雲晴累得手指頭都不想動,靜靜地躺在他懷裏,聽著他如同戰鼓一般的心跳。

大約休息了兩刻鐘的功夫,許鳳洲起身更衣。

他一邊扣著蹀躞玉帶,一邊道:“今晚我要陪父親與妹妹用晚膳,你自己用晚膳吧。”

雲晴偏過臉看他一眼,哭紅的眼濕漉漉地,乖得不得了。

許鳳洲俯下身在她額頭親了一下,方起身離去。

雲晴躺了約有兩刻鐘的功夫才緩過勁兒來,想起答應小英的事兒,撐著疲累的身體從床上起來。

這會兒暮色四合,書房內暗沈沈。

她舉著燭火在書架上找好一會兒,也沒找到她的那本書醫書。

她一臉疑惑地蹲在書架前。

明明昨日她就放在這兒了,怎會不見了?

*

許鳳洲用完晚膳後被父親留下來吃茶。

許相爺打量著與自己年輕時容貌相似,但是性情截然不同的兒子。

他還很年輕,一出生便擁有旁人窮其一生,都無法企及的權力,財富,地位。

也不曾嘗過失敗的滋味,眉眼間意氣風發,躊躇滿志。

許相爺成婚晚,亡妻身子又不好,年近三十才得了這麽一個寶貝兒子,難免過分寵溺。

再加上他政務繁忙,對他疏於管教。

等到旁人帶著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兒子上門告狀時,他才知曉,自己的兒子已經成了長安的霸王,乖張暴戾,傲慢跋扈,混起來誰都敢打。

想管也管不了了。

後來妻子早逝,妹妹走失,他一夜之間好像長大了,開始收斂脾性,為他分憂,肩負起家族責任。

但是骨子裏其實一點兒也沒變,做起事情來不留餘地,為人詬病。

好在這麽多年,除卻為了妹妹不肯娶親外,他事事以家族利益為先,從來不會感情用事。

從某種意義上來看,他比他這個父親,更加適合做許家家主。

許相爺擱下茶碗,緩緩道:“二郎心裏可有人選?”

想要與許家聯姻的,不是世家大族,就是皇親貴族。

許鳳洲抿了一口茶,道:“依照目前來看趙伯爵家與靖國公家倒是不錯。趙伯爵乃是朝廷新貴,風頭正盛。從長遠利益來看,靖國公出自河東崔氏,根深蒂固,世家與世家聯姻,自然更好。”頓了頓,又道:“只是他家那位世子實在太胡鬧,名聲著實不好。”

他談論自己的婚事,就像是處理族中事務,事事從利益的角度出發,絲毫不夾雜私人情感。

待他說完,許相爺溫聲問道:“那麽二郎,更屬意哪一家的姑娘呢?”

雖說家族利益重要,但是在一個父親的眼裏,兒女的終身幸福也同等重要。

許鳳洲一時怔住。

他連兩家姑娘生得是圓是扁都沒瞧清,談何屬意?

他其實對於自己的婚事未曾有太大的期許。

從前忙著尋自己的妹妹,根本無心思考慮終身大事。

如今尋回妹妹,自然該成婚,傳承子嗣。

彼此情投意合固然好,若是無法,至少做到相敬如賓。

至t於喜不喜歡,對於他許鳳洲而言,根本不重要。

如今父親這麽一問,他不知怎麽想到自己房裏養的那只小貓。

她出身不好,性子實在太嬌弱,若主母性子要強,定要吃虧。

再者,後宅安寧,他才能專心仕途與家族。

他沈默片刻,道:“性子溫婉些即可。”

自己兒子什麽脾性,當父親的自然最清楚,若是娶個同樣個性要強的來,婚後必定不睦。

許相爺緩緩道:“性子如何,也要相處了解方能知曉。明兒你不是要同妹妹還願。讓趙姨娘以你妹妹的名義發帖子,邀請兩家小姐同去,也好了解一二。”

許鳳洲想起已經承諾雲晴的事兒,一聲沒說話。

許相爺問:“可有問題?”

許鳳洲頷首,“如此也好。”

*

許鳳洲回書房時,已經很晚。

書房裏還亮著燈。

一推門進去,他就瞧見正貓著腰在書架前翻找東西的瘦弱身影。

她已經沐浴過,換了一件墨綠色的齊胸襦裙,後頸處露出的那截脖頸瑩白若玉。

也不知她在翻找些什麽,竟連他回來都不曾發現。

許鳳洲倚在門旁瞧了好一會兒,問道:“大半夜不睡覺,做什麽?”

雲晴嚇了一跳,猛地起身,不小心磕到櫃子,疼得眼眶都濕了。

許鳳洲忙大步走過去替她查看。

頭頂已經起了一個包,好在不算太嚴重。

他眉頭緊蹙,“也不知小心些!”

雲晴哪裏曉得他突然出現,也不敢反駁。

許鳳洲將她抱坐在腿上,用指腹輕輕地摩挲著那一塊頭皮。

雲晴舒服地窩在他懷裏,有些興奮地問起明日寺廟之事。

許鳳洲見她如此高興,那句“不帶她去”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。

她突然從他懷裏擡起頭,羽睫濕潤地望著他,“公子,可曾見到,我那本,醫書?”

許鳳洲早把自己藏了書的事兒忘了,隨口道:“沒瞧見,興許丟了。”

雲晴一聽急了,要起身去找。

許鳳洲圈住她的腰,將她牢牢地固定在腿上,不滿,“一本破書,有那麽重要?”

雲晴抿了抿唇,小聲反駁,“不是,破書。我,我若是,以後見著阿耶,給他看。”

她如今都這般大了,阿耶興許都認不出她。

但是阿耶一定識得她阿娘留的醫書。

許鳳洲聽她話裏話外打算要走的意思,心裏十分不痛快,說話也不免刻薄,“他若是有心尋你,興許早就尋著。”

話剛出口,便知這話有些重了。

果然,她眼圈漸漸紅了,黑漆漆的眼像是浸在水裏,薄薄的鼻翼輕輕鼓動著。

許鳳洲抿唇不言。

雲晴亦低下頭去。

這會兒夜已經深了,黯淡的燭光在她潔白的面龐投下一片陰翳,眼角像是被重重摁了胭脂在上頭,凝結成淚。

過了好一會兒,她極小聲道:“萬一,尋我了呢……”

她這個人,執拗起來,跟他妹妹有得一比。

許鳳洲不想與她一小女子計較,扣著她的後腦勺,將她摁進懷裏,低聲道:“好了,明日一早還要去寺廟,待回來再尋便是。”

還是帶她同去。

屆時叫她避著些就是。

寺廟那麽大,哪就那麽巧碰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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